朱标不语。他忽然明白虞桐多年心思布设,并非托庇于东宫,也并非希冀复仕,而是单单为了这一面“照心”之镜,为了它落在该落之人手中。

    “你既归来,可有打算?”朱标问。

    虞文摇头:“我只奉父命,送一人来见殿下。”

    “谁?”

    “她来了。”

    随着他话音落下,一道轻盈脚步声自阁内传来。

    女子一袭玄衣,容貌不甚艳丽,却眉眼极清,神情冷然,步步生风。

    朱标微微皱眉:“你是?”

    女子垂首:“绣衣司,卫柔。”

    “你父是卫昀?”

    “正是。”

    朱标目光凝住片刻,低声一叹:“卫昀当年为父皇破三省密档,自断一臂,却被封闲职十年。”

    卫柔声音淡漠:“家父未曾怨天,只说,殿下将来若能执笔,莫让旧臣折翼无声。”

    朱标望向虞文:“虞桐将你带来,是欲我立密司?”

    “非也。”虞文答,“他要你看清,不是天下对你不敬,而是你如今,不足令天下敬。”

    “这话说得狠了。”朱标道,声音却极平。

    “若殿下心中不怒,自会明白此言非为贬斥。”虞文低头。

    朱标静默良久,忽而低声道:“虞文,我问你,你今日肯露面,除了替你父传话,可还为自己谋一席之地?”

    虞文一顿,目光第一次有了波动。他抬头,语声如铁:

    “我只愿殿下登基之日,世间可有直言者不受诛。”

    朱标望着他,忽而轻笑:“你父教子有方。”

    说罢,他看向卫柔:“你既来此,愿为我所用?”

    卫柔不言,只从袖中取出一物,双手奉上。朱标接过一看,竟是一枚绣衣司旧令,金凤环首,背铭:“忠谏无隐”。

    “你要我重设绣衣司?”

    “要殿下,亲设。”卫柔冷静道,“不属六部,不从中书,不听外廷,只听东宫。惟一规矩,心中镜。”

    朱标望着那枚令牌,半晌无言。

    风卷长廊,吹乱烛影。他缓缓合上手掌,收起令牌,沉声道:

    “既然如此,从明日起,设‘听风司’,卫柔为首,你可愿领命?”

    卫柔俯身跪地:“听命。”

    朱标转身,背影沉沉,走向夜色深处。

    “虞文。”

    “在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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